陆则衍的墓碑前,姜黎放下一束玉兰花。碑上的照片是他领奖时拍的,嘴角噙着笑,眼里的光比聚光灯还亮。风卷着纸钱飞过脚边,她蹲下身,指尖抚过冰冷的石刻名字,突然想起他最后说的那句“我没骗你”——原来有些真相,要等失去了才看得清。

    手机在口袋里震动,是个陌生号码。姜黎接起,听筒里传来个洪亮的声音,带着点京片子:“是姜黎吗?我是王铁军。”

    姜黎的呼吸猛地顿住。王铁军——国内最擅长拍市井喜剧的导演,三年前那部让她被骂“耍大牌”的情景喜剧,正是他的作品。当年她被李达陷害,王铁军虽然没明着帮她,却在采访里隐晦地说“小姜是个好演员,就是性子直”。

    “王导。”她的声音还有些发哑。

    “我这儿有个本子,想找你聊聊。”王铁军的语气很直接,“主角是个厨子,两百斤,后来……你自己看吧。地址发你手机上了,半小时后见。”

    挂了电话,姜黎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址——是家开在胡同里的老菜馆,她和陆则衍以前常去,老板的红烧肉做得一绝。

    走进菜馆时,王铁军正坐在靠窗的桌子前,面前摆着盘酱肘子,吃得满嘴流油。他抬头看到姜黎,眼睛一亮:“坐!尝尝这肘子,跟剧本里写的一个味儿。”

    剧本封面上写着《灶台》两个字,红底黑字,像口烧得通红的铁锅。姜黎翻开第一页,主角“胖丫”的形象跃然纸上:“体重两百斤,腰围三尺二,左手颠锅能炒八人份的菜,右手能拎着煤气罐上三楼,笑起来眼睛眯成条缝,哭起来能把灶台哭淹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角色……”姜黎的手指顿在纸页上。她现在体重刚过百,要在三个月内胖到两百斤,还要演出市井厨子的烟火气,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王铁军啃着骨头,含糊不清地说,“圈内找了一圈,要么是放不下偶像包袱,要么是真没那股子劲儿。胖丫不是光胖就行,她得眼里有火,锅里有魂,最后瘦成一把骨头,那股子劲儿也不能丢。”

    他指着剧本里的高潮戏:“你看这段,胖丫儿子被拐走,她三天三夜没吃饭,追了几百里地,从两百斤瘦到脱形,最后在火车站把人贩子摁在地上,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馒头——这他妈才是妈,才是活着!”

    姜黎的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。她想起爷爷去世那天,自己三天没合眼,守在太平间外,手里攥着他最后吃剩的半块桃酥,指甲嵌进掌心都没感觉。

    “王导,”她合起剧本,眼神亮得惊人,“这戏我接了。”

    王铁军愣了一下,随即大笑:“我就知道你行!不过丑话说在前头,为了真实,不能用特效妆,必须真吃真胖。还有,后期瘦下来也得健康减,不能搞绝食那套,我要的是‘脱胎换骨’,不是‘油尽灯枯’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姜黎拿起筷子,夹了块肘子塞进嘴里,“从今天起,我就是胖丫。”

    增肥计划比想象中更残酷。营养师给她制定的食谱,每天要摄入五千大卡,相当于五份全家桶。早上六点,她就得起来喝加了黄油的牛奶,中午是红烧肉配米饭,晚上还要加餐吃蛋糕,吃到恶心想吐,还得逼着自己咽下去。

    林薇看着她日渐圆润的脸,心疼得直掉眼泪:“黎黎,要不咱别遭这罪了?多少女演员为了上镜拼命减肥,你倒好,往死里吃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不是吃,是工作。”姜黎拍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,笑得像个弥勒佛,“你看,这才有胖丫的样儿。”

    为了找感觉,她每天去菜市场帮王婶看摊。王婶是个两百斤的胖厨子,以前开过小饭馆,后来因为儿子出车祸,才摆摊卖起了卤味。姜黎跟着她学挑菜、砍价、给肘子去毛,听她骂街:“那杀千刀的人贩子,要是让我碰上,非把他胳膊卸下来不可!”

    “王婶,你儿子……”姜黎小心翼翼地问。

    “找着了,在外地被好心人救了。”王婶擦了擦手,从卤锅里捞起个猪蹄,“给,补补。人啊,就得像这猪蹄,先得熬,熬透了才香。”

    姜黎啃着猪蹄,看着王婶被油熏黑的围裙,突然懂了王铁军说的“眼里有火,锅里有魂”——那火是过日子的韧劲,那魂是对在乎的人的执念。

    剧组官宣阵容那天,#姜黎为戏增肥#的词条冲上热搜。评论区炸开了锅:

    “疯了吧?好好的影后不当,非要往死里吃?”